竟是武安侯的声音,朝夕吃惊,这驸马府中旁人不认得她,偏偏武安侯认得。予光带她私自出宫问诊,若被云妃知道又没有好脸色。
她蹑手蹑脚往里去,躲于屏风之后。
“必是好酒。”是另一男子的声音。
酒坛开封,一股清凉香气飘出。
他声音很温柔,“小时候每年春末,我们都摘杏子,让厨下蒸了,剥出杏仁。果肉可制蜜饯,杏仁可熬羹,梨宁最喜欢。”
朝夕只觉这个名字十分耳熟,忽想起是云妃的闺名。她透过两扇屏风缝隙,眯目去瞧,武安侯正背对她坐着,对面一人青袍散发,手中执杯,正是延殷将军。
“她今年也摘了不少,酿成这酒。”武安侯道,“只是入冬之后,那棵树便从心里枯了,令她难过许久。”
“生死有时,没什么可难过的。”延殷将桌上两杯斟满,“自我病重以来,每于饮食十分仔细,今日终于可以开怀畅饮,浮一大白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武安侯忽道,“今日是你大婚。等过了吉时,礼成再喝罢。”
“这婚不成也罢。以后陛下问起我身后之罪,也不必连累岑瑶。”
“你……”武安侯腰背颓然松垮了下去,“我对不住你。”
“我无诏调兵离营,皇上不闻不问,反荣宠愈盛,是碍着予光的缘故。如今摆在予光面前的,是无尽通途,唯余我这道障碍。时候已到,无需再等了。”延殷将军仰头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武安侯抬手想要阻拦,却僵在半空。六旬老人,如雪压枯松,再也支撑不住,双肩剧烈地颤抖,哭了出来。
朝夕捂住口,扶着屏风瘫坐在地。
“我这一世活得糊涂。当初以为成全了梨宁,而后想来,却是错了。我自诩坦荡,却做了一件最不坦荡的事,煎熬半生,到头来油尽灯枯。死于我而言,也是解脱。”
延殷又将酒倒满,“我终究还是负了岑瑶。皇上若想定我身后的罪,难免一场腥风血雨,我无妻无子,不会连累旁人,唯岑瑶那性子,我怕她与皇上龃龉,招致祸患,还望老师周全。”
“太后将你托付于我,我看着你长大,把你当亲儿子看待。我戎马半生,杀了那么多人,从未想过有一日要亲手断送你。”
“令老师这样伤心,又加重了我的罪过。”延殷连饮了几杯,看着空空的杯子,如释重负,“这些年来,我从不敢问,如今无需瞻前顾后,可以求一个明白了。”
他抬起头,“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。”
朝夕浑身一震,顾不得其他,忙扒着屏风,瞪大了双眼。
武安侯如木雕泥塑,唯放在案上的衣袖微微颤抖。
延殷的目光定在他面上,良久,又寞然落在地下,“原来如此,真是大错特错,大错特错……”
他忽又笑了,“我终究不算是孤家寡人,便是死了,在这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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